Z城游览指南 其二

cinnabar酒吧
推荐指数:3星
公交车:91路 88路
我没有把它列入“红墙区”板块,但它就位于红墙区和云石区的交界地带,一所黑色小教堂的旁边的岔路尽头。进去的路上你能看到两侧灰暗的墙头上蓬勃下垂的炮仗红花朵——当然是特定季节里。
我的朋友很少,不瞒你说。我拿着演唱会的票去找少年A。他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,作为回礼送了我一张艾露可的早期专辑。我在书店磨蹭到他下班,提议两人一块去附近玩耍。他说自己一直没胆子进酒吧,带上我一块来了这里。
——这大约是个水母主题的酒吧,里面有好些灯光变幻的柱形的水母缸。没有男侍者。或者男客人不会见到男侍者,这可能是他们的经营特色。女侍者都穿橙红色裙子,跟那外墙的花同色,衣服材质有点反光。我和少年A局促不安,而又得故作老成地按捺潜藏的兴奋。自然,她们和水母似的无精打采,甚至不屑于上前招呼。
天黑以前都没什么人,店里除了水箱内的灯光外别无照明。我想夜里大约会是另一种氛围。

水手酒馆
推荐指数:2星
公交车:604路 17路
位于地狱门街东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口。
如果你滴酒不沾却也希望一个人不受打扰地痛饮一杯,下面要说的这个地方一定适合你——虽说它的名字具有误导性,并将未成年人拒之门外。
油腻的木桌和普通白炽灯也不失为情怀的体现。唯一的酒保(这个名称也并不恰当)正是本店的老板,五十来岁,一副十分漫画化的粗犷海盗模样,右臂甚至也纹了骷髅和船锚图案。他宣称自己曾是一名水手。店内不提供酒精饮料,饮品只有水和豆浆。我曾告诫老板摄入过量豆浆对身体无益,但他置若罔闻,忧郁失焦的双眼仍徜徉在铅灰色的旧梦中,扬起手中的塑料杯子又灌了一口。
服务生有两名,一位是喜欢亮蓝色长裙的人妖小姐,另一位是她智力发育不全的弟弟。要是改成早点铺,没准生意还会红火些。
我给少年A读了目前为止的游览指南,他认为我提到的不少地方都很无趣。他自称知道不少真正有趣的地方,有机会可以带我去见识见识真正的Z城。我猜,他的朋友也很少。

Z城文物苑 (百合路 39号)
推荐指数:4星
公交车:17路 36路
名气远逊于Z城博物馆,占地面积不大,三十分钟就能游遍。主要展品是本地的出土文物。除了中小学校为宣传本土文化组织师生参观之外,少有游人。
那瓦离开山巅迎接海洋中诞生的神女。她名为刹那,双足覆盖青色鳞片。从此他们成为彼此唯一的挚友,结伴生活。
展出的陶器上的双尾尖头鱼纹饰是刹那的图腾。同样,巨大的黑色眼睛、蓿苜等也是她的象征。刹那无生育能力(或许也因此无法成为神话谱系中举足轻重的大女神,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甚至远低于那瓦),但人们向她祈求青春、美丽与智慧。她将掉落的头发系在梳子上弹奏,这种朴素的乐器被称为青弦。据说,远古的妇女模仿她足踝的鳞片,用银制作了足饰。从前人与神相遇似乎是一件容易的事情,神就在人群之中流浪。
那天我经过书店,少年A恰巧翻开了一本新到货的《山前回忆录》。此书以那瓦的视角叙述了他自己的故事,作消遣读物还不错,把已有的许多相关传说都串在了一起。你要是对那瓦和刹那的故事感兴趣也不妨找来看。
门前有一对大型粗陶鱼缸,可看到寻常的睡莲叶与红鲤鱼。听说其中一缸养有一只人形生物,会回应能呼唤它的名称的人。
原本我并不相信。鱼缸虽高及成年男子腰部,但要容纳一人还比较勉强。没人把这个怪谈当一回事,甚至也不屑于验证。直到那一天,一名落魄的青年出现在了文物苑门口,围着鱼缸张望。
“你说,它会叫做什么名字?”他转向刚巧要走进大厅的我。
“什么?”
“里面的东西。”
“什么也没有,那是为吸引游客编的。”
他不理会我,站在缸边,深吸一口气,低声念了两个音节。
哗啦一声,水花飞溅,我看到一个黑色长发、雪白背脊的身影闪现缸中,发出尖锐、短促的惊喜叫声。只一瞬又消失不见。只有泼在地面的水证实它确实曾经出现。青年连忙扑在缸边,但从他的表情看来,水中已经空空如也,面上的睡莲和鲤鱼安然如旧。
“可能是魔法的残迹。”青年自言自语着,露出忧伤的微笑。
这时忽然来了一对情侣,男子对《山前回忆录》高谈阔论。我没心思多听,先行进馆参观。
我出来时青年仍未离开,鼻青脸肿的坐在门前的台阶上,若有所思。

马蓝游乐场 (板蓝路772号)
推荐指数:2星
公交车 4路 10路
游乐场门前的宣传画是本地某美术学院学生的废弃习作拼接而成,贴满了围墙。免门票,每个项目分开收费。
游乐场的背景音乐被设置为宏大的交响乐,也许褪色的旋转木马都自认为是剧场中的精致布景。
一切设施年久失修,稍一转动就发出可怕的嘎吱声。但仍在营业中。摩天轮的外观尚完好,漆成切合游乐场名称的紫蓝色。为了你的生命安全,我不推荐尝试任何一个项目。
一两年前,有一家人在坐过山车时被一股白色气流卷上了天空。从此游乐园的生意一落千丈。

黑洞书吧 (漆树路801号)
推荐指数:2星
少年A兼职的另一个书吧。他总能运气很好地在有趣的环境里工作。
店主自己研制了几款饮品,有“融灰之旅(火龙果牛奶芝麻糊)”、“彗星前夜(白巧克力碎加黑咖啡)”、“冰雹心(椰浆香蕉西米露)”等,贯彻着他对艾露可的深爱,名称全都源于她的演唱会名字。可以想像,对少年A而言,伴着艾露可的歌声磨咖啡整理图书是多么幸福。店主好像正计划着一场小型的歌迷会。
店内的气味像雨水又像泥腥味,淡淡一点,无伤大雅。除了寻常的木柜还有螺旋状的金属书架。雪花装饰和玻璃窗上的水渍共同制造着阴天的幻觉。暗色沙发和茶色玻璃茶几看起来只是随意散布在书架之间。显而易见,设计灵感来自艾露可的首张同名专辑的主打歌《雨/太空垃圾》。我想起专辑封面的艾露可一头灰色卷发,穿着旧画布似的白裙子,撑着只剩骨架的伞坐在钢琴顶上,纤细的脚踝露出电线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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